她这个梦,还没有编织好,就已经被父亲咆哮的声音惊醒。一回到家,她就被父亲谴到阿城县福昌号屯老家,囚禁。那个巴掌大的地方,四周全都是沟壕,沟壕外,林木萧萧处,常有野兽出没。独自一人出屯子,绝没有生还的希望。
这一禁,就是十个月,冷重的房阴,青湿的苔藓,把那暖暖的太阳,也氤氲成了冷色。月夜不明,混沌寒风,入梦处,全都是刀光剑影。
凄冷的地狱边缘,也有闪着暗光的天使。屯子里住着几个朴素的农户。萧红在他们那里,居然消化了很多民间杂事。长工的乐与苦,地主的情与伤,无知和有知在无意间碰撞,灵性和混沌在一忽间杂生。
对于一个作家来说,这就是滋养。生活是苦的,思想却是乐的。
不过,她的生命毕竟是流动的,一夕休养后,接着又要进行激烈的战斗。十个月后,她在一些唤为姑姑、婶娘等人的帮助下,坐着白菜车,逃离了这个屯子。
风筝挣断了线,命运从此就与风相惜相依。
逃婚,逃婚,逃回婚姻
女性作为第二性,已经被淹没了那么多年。终于,娜拉(易普生的《玩偶之家》里的主人公)觉醒了,开始抗争,震动天地。于是第二个娜拉,第三个娜拉,纷纷醒来。然而,不是每一个觉醒,都会有有力的抗争。
有些女人的武器,居然就是男人的支持,这样的抗争,怎么说,都是自相矛盾,从一开始,就根基不稳。鲁迅说:娜拉无法独活,要么堕落,要么回家。萧红回过家,但家说她堕落了,她只得再次离家,等待她的,难道真是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