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自己之所以如此之难,是因为这种艺术需要另一种能力,——而这种能力在现代人中又如此稀少,——即独立自处的能力。事实上,我们已经助长了一种孤身独处的病态恐惧;我们宁愿选择那种耽于最琐碎麻烦、甚至是令人讨厌的结伴同处和那些最无意义的活动,而不愿使我们自己孤身独存;似乎对于面对我们自己的景象惊恐万分。难道这只是因为我们感到我们会处于这种糟糕的人际交往中吗?我想,这种对于我们自己孤身独存的恐惧毋宁是一种困烦和有时倏然见到一个非常熟悉而又陌生的人便胆战心凉、逃之夭夭的面临惊恐的感情。因此,我们失去了倾听我们自己的机会,而且还在继续忽视我们的良心。
倾听我们良心脆弱而模糊不清的声音之所以困难,还因为它并不直接对我们说话,而是间接地对我们说话,而且因为我们常常没有意识到它就是打搅我们的良心。我们可能只是为一些与我们的良心没有明显联系的原因而感到焦虑(或者甚至是感到恶心)。也许,人们所忽略的对我们良心最经常的间接反应,是一种模糊而又并不特别的罪恶感和不安感,或者只是一种厌倦感或倦怠感。有时候,这些感情被理性化为因没有做这做那而产生的罪恶感,而实际上,人们感到有罪的这些失职并不构成真正的道德问题。但是,如果这是真正的道德问题,尽管人们意识不到这种已经变得非常强烈以至不能用表面的理性化使之平静的罪恶感,它也会在更深刻、更强烈的焦虑甚至是在肉体或精神病态中表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