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吴敬梓不能不对此事认真思谋了一番:自己已是三十六岁的秀才,能被举荐直接参加廷试,当然要比被人当“子弟戒”好,但也不能不虑及廷试不中的后果。若真被荐举进京,与一大群全国知名者同考,名落孙山的可能比“文章大好人大怪”那年并不小。一旦落榜,那将更加难堪。何况,即便真的考中,人也会说连举人都未中过,却廷试中了,那是皇上照顾的。再说,即使不在乎这说法,考中了就得做官,他最觉受罪的就是同官场人为伍。官场那些身不由心、心不由己的规矩与潜规矩,自己也难以适应。父亲的下场历历在目,若自己置身其中,简直比被人当“子弟戒”还难受。更何况,已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他心里在翻腾着,想写一部儒林稗史,且已开始构思,也悄悄试过几次笔了,只是还没想透彻,自己到底要写的是什么,还有到底要怎么写才好。因此,尽管在他心目中颇有分量的程晋芳及他也被举荐的族伯程廷祚,都劝说他应该接受荐举,但他想来想去,还是定下主意,不为所动了。
这天,吴敬梓正在他的文木山房铺了纸酝酿文思,却听有车马喧声传进屋来。吴敬梓并没在意,蘸了墨的笔刚要在纸上挥动,窗外有人喊道:文木先生恭听!江宁学训唐时琳大人到!